6月6日，兰州大学丝路金城世界史系列讲座第二讲正式举办，本次邀请了中国世界古代中世纪史研究会会长、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晏绍祥作了题为《阿吉纽西审判与雅典民主政治》的讲座。同时为学生们讲授了世界史论文写作中如何选题、如何搜集与解读史料、如何提升论文学术价值等基本学术素养问题。讲座由历史文化学院姬庆红教授主持。
晏绍祥教授首先介绍了阿吉纽西战役的概况。公元前431年，斯巴达入侵阿提卡，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战争初期，雅典的重要将领弗尔米奥在科林斯湾只用了十几条船与伯罗奔尼撒的七十几条船周旋，并获得了胜利。公元前415年，雅典发起西西里远征，不但损失了几万人，而且几位将军都阵亡了。之后，雅典不仅在海上作战技术上落后于斯巴达，还因为国库空虚无法雇佣有经验的水手出征，需要用重装步兵摇桨作战。相反，当时伯罗奔尼撒同盟的水师得到了波斯的金钱支持，能够雇佣熟练的水手，拥有大量的作战船只。公元前406年，阿吉纽西战争爆发。斯巴达的卡利克拉提达斯以140条船大举进攻，先后夺得开俄斯岛上的德尔菲尼翁、泰拉麦奈斯奥斯和莱斯沃斯岛上的麦廷纳。雅典将军科农自萨摩斯前来援助，但仅有70条战船，损失30条船后被困在米提来奈港口中。此时，该城中有许多雅典的反对者，导致舰队面临着补给不足的危险。科农被迫派两艘舰船回雅典报信，其中一条成功突围。面对斯巴达率领的170条船的舰队，雅典人从神像上剥取金子打制成钱币，购买造船材料。在30天内，造了40只船，雅典舰队达到了110条船。为缓解人力资源的不足，雅典所有的自由民、相当部分的骑士，甚至解放了还部分奴隶，勉强凑够了人手。然而船上作战的过程中，船长和指挥的舵手需要指挥调整航向，撞击对方的船只，经验和默契十分重要，在这两点上，雅典都不具备。可以说，这次战争，雅典是非常窘迫的。最终，雅典还是选择了出征，由8位将军进行统帅：分别是小伯里克利、狄奥麦东、吕西亚斯、阿利斯托克拉泰拉麦奈斯斯、塔拉叙鲁斯、埃拉斯尼戴斯、普罗托马库斯、阿利斯托盖奈斯。
雅典舰队集合后首先前往萨摩斯，集中了萨摩斯和其他盟国的船只，此时舰队船只的规模达到了155条。整合后，舰队向北航行穿过开俄斯，到了阿吉纽西，距离米提莱奈大概只有12英里。斯巴达人在封锁科农时集结了约170条船，黎明时分，卡利克拉提达斯就率领120条战船，一字排开，向雅典人发出了挑战。他还留了50条船来监视科农，避免作战时被前后包围。在列阵时，卡利克拉提达斯船上的墨伽拉人水手提醒他，在船的数量上，斯巴达是少于雅典的，所以最好等待时机。因为“等”的话，对斯巴达人是有利的，具体有以下几点：第一，雅典人缺少补给；第二，雅典舰队驻扎在阿吉纽西，并非良港。但是卡利克拉提达斯并没有采取水手的建议，而是直接率领舰队布阵。他决心一战也有其理由。公元前406年卡利克拉提达斯去见波斯的总督小居鲁士时，由于之前的将军吕山德从中作梗没有要到钱。虽然后来想方设法得到了经济上的支持。但是他不希望继续祈求波斯金钱。另外，卡利克拉提达斯有斯巴达人的锐气，拒绝撤退。雅典人则背靠阿吉纽西排阵，排成两排。每位将军统领15条船，分8支，中央是萨摩斯人及盟友，以防止敌人突破。
晏绍祥教授指出，这样的布阵对雅典人来说是有利的。因为雅典船只质量不如斯巴达，列成两队，就算突破了一排，还会有另外一排等着撞击，减少被突破的可能性。最终，雅典人数量的优势发挥了作用，伯罗奔尼撒的舰队被冲散之后，遭到了雅典优势力量的攻击。在作战过程中，卡利克拉提达斯阵亡了。最终，伯罗奔尼撒舰队损失了70多条船，具体数目说法不一，总之是损失了60%以上的船只，其中斯巴达人的10条船被击沉了9条。而雅典损失了25条船，其中13条船当时就沉入了海底，还有12条船飘在海面上。
战役结束后，雅典的将军们委托泰拉麦奈斯和塔拉叙布鲁斯进行打捞。其他将军率舰队乘胜追击。然而，这两人并没有完成这一任务。因此，在返回雅典之前，其中两位将军普罗托马库斯和阿利斯托盖奈斯选择了逃亡，因为他们预感到雅典人正在气头上，一旦回去或许会有不好的结果。而其余6位将领回到了雅典，确实遭遇了麻烦。这场战役是西西里远征战败之后，雅典人难得的一次伟大胜利。雅典以举国之力，全军出动，大获全胜。然而，战争的结果是雅典6位将军被处死，斯巴达求和被拒绝。第二年，雅典在羊河战役中失败，并于次年投降。
回到雅典的6位将军中，埃拉斯尼戴斯首先遭到抨击。阿奇戴摩斯控告他贪污或滥用了赫勒斯滂（今土耳其海峡，雅典人当时在赫勒斯滂设立了一个税卡，对来往船只收税，即色诺芬记载的“两奥波尔税”。）的税款。第二个控告他的理由是他作为将军，存在失职，随后埃拉斯尼戴斯被送上法庭审判定罪、罚款并被处监禁。剩下的5位将军就战役和风暴的情况在议事会作出说明，解释他们为何没有成功打捞落水者。然后根据提摩克拉泰的建议，议事会认为5位将军有失职之处，于是将他们监禁，准备交付公民大会审判。在公民大会上，负责打捞救援的泰拉麦奈斯拉麦奈斯首先上台抨击将军们，质问他们为什么没能把落水者救出，并出示了将军们解释的信件，信中说由于风暴无法打捞。
实际上，战争结束后，泰拉麦奈斯先回了雅典，当雅典人听说有很多人未能被救上来的时候，首先把气撒在了泰拉麦奈斯拉麦奈斯头上。因此，泰拉麦奈斯在讨论责任问题时，急于撇清自己的责任，于是攻击将军们，雅典人将8位将军罢免。在之后的会议上，将军们也为自己进行了辩护，理由如下：第一，负责打捞的人是泰拉麦奈斯。不过将军们也无意攻击泰拉麦奈斯没有尽责，因为还有第二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当时确实有风暴阻止了打捞。当时有很多水手已经返回雅典，其中应当也有泰拉麦奈斯拉麦奈斯的追随者，他们也站出来作证，是风暴阻止了打捞。还有一些人表示愿意为将军们作保。当时原本要进行表决，但或许是由于当天的情况比较复杂，雅典人最终决定把会议延期，并委托议事会起草决议，由公民大会讨论。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因为通常雅典公民大会上讨论的所有问题都必须当天达成决议。
不巧的是，这次公民大会之后，紧接着的就是阿帕图利亚节，这是一个家人团聚的节日。但是很多人的家里，是没有办法团聚的。所以在节日过后的公民大会上，泰拉麦奈斯利用了这个机会，安排自己的支持者身穿丧服，剃光头发，出席会议。此外，泰拉麦奈斯还贿赂了议事会的议员卡利克塞努斯，让他在议事会上控告将军们并起草决议。卡利克塞努斯起草的决议内容有如下：第一，在上一次公民大会上雅典民众已经听取了对将军提出的控告和将军们自己的辩护发言，这次会议上将不让他们继续发言，省去这一环节。第二，公民需要按照部落“一揽子投票”，对8位将军按照统一的标准进行投票。这是不合理的，因为无论是雅典的法律，还是后来罗马的法律，又或是我们今天的法律，都有明确的程序，那就是一人一审。8位将军按一个罪名投票，明显是违法的。另一个不合理的地方是，每个部落中设置两个投票瓮，一前一后。每个部落的传令官宣布：认为将军们有罪的，投票入第一瓮，认为他们无罪的，投票入第二瓮。这将秘密投票改为了公开投票，无形中也影响了公民的决断。第三，如果将军们被判有罪，则会被移交给雅典专门负责处决犯人的群体“十一人，”并处死，而将军们的财产也会被没收。所以这个结果十非常严厉的。
更不幸的是，在决议案提出后，有一个人在公民大会上宣称自己是抱着饭盆从海上逃生的。他称那些被淹死的人要求他向人民报告将军们的过失，为英勇战死的雅典人复仇。情况本来就对将军们非常不利，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虽然如此，欧吕普托莱摩斯站出来了。他指控卡利克塞努斯提出了非法动议，要将他送交法庭审判。但此时吕奇斯库斯又提出了一个非法动议：那些对卡利克塞努斯指控的人，如果不撤回，就应与将军同样受审。这就相当于把欧吕普托莱摩斯与将军们捆绑在了一起。根据记载，这个动议又一次受到欢呼，赢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因此，欧吕普托莱摩斯被迫撤回了提议。这是第一次有人试图阻止非法的提案。尽管欧吕普托莱摩斯的提议被撤回，但是议事会主席团的部分成员发现这个决议是有问题的。按照雅典的法律，凡是没经过议事会同意的法案被提交到公民大会上，都是违法的，也自然是无效的。但此时卡利克塞努斯表示，如果主席团的人反对他的提议，也将和将军们一起接受审判。结果有部分民众欢呼支持，于是很多人退缩了，主席团也放弃了反对。柏拉图指出，苏格拉底此时坚决反对违法议案。因此，因此欧吕普托莱摩斯得到机会，再次上台发言，为将军们辩护。他辩护的核心内容有几点：第一，将军们的确指定了泰拉麦奈斯和塔拉叙布鲁斯的47条船打捞落水者，所以这两个人应该和将军同罪，一起受审。不过欧吕普托莱摩斯认为这也并不妥当，所以应该根据坎诺努斯法去审判这些将军。而这个法律对被告的处境是很不利的。因为被告需要戴着镣铐受审，一旦被定罪，立刻被处死，财产也会被没收。他还提出可以按劫夺神庙财产和叛国罪来审判，被定罪后也是处死，没收财产。但其好处是会让将军们在不同的法庭分别受审，并给他们一天的时间自我辩护，这样就给了这些将军说话的权利。欧吕普托莱摩斯认为这样原告和被告都有发言的机会，也并没有影响公民的权利，他们最后依然可以投票决定。但是在法庭和在人民大会上情况是不一样的，而且需要过一段时间再审。为了增强说服力，欧吕普托莱摩斯还搬出了历史先例：公元前411年，阿利斯塔库斯不但参与了“四百人政府”，推翻民主政治，还在逃亡时利用奥伊诺伊要塞的驻军将领不清楚情况的机会，将其出卖给了底比斯人。尽管如此，阿利斯塔库斯被捕后仍获得了一次单独审判的机会。欧吕普托莱摩斯指出，雅典本是胜利一方，但现在像个战败者似的进行追责，这不合适的。
此外，欧吕普托莱摩斯还讲述了将军们的具体做法：每位将军抽出3条船，加上10条舰长船、10条萨摩斯的船以及3条副统帅的船，共47条船只负责打捞，其余的追击敌人。当时海上尚有12条船剩余，如果只审判将军，而不审判负责打捞者，是不合适的。或者可以认为风暴应当为这件事负责。在第一次表决中，支持欧吕普托莱摩斯的建议者占多数，但是此时泰拉麦奈斯出来干预，他指出表决不合法，并且发誓。这可能是由于欧吕普托莱摩斯的建议没有经过议事会，而是直接在公民大会上提出。在麦奈克莱斯反对后又进行了公民们第二次投票，卡利克塞努斯提出的动议被通过。最后公民大会第三次对将军们进行了投票，主要依据是卡利克塞努斯提出的动议结果主张定罪者居多，于是当时从雅典出发的8位将军均被定罪，而尚未逃亡者被处死。当时雅典人提告了5个人，除卡利克塞努斯外，其余人不得而知，或许有其他在会上发言的人。公元前403年雅典恢复民主制度后进行大赦，卡利克塞努斯又回到雅典，不过没有人理睬他，于是他被饿死。这就是阿吉纽西审判大概的过程。据色诺芬的说法，没过多久人民就后悔了，对“欺骗人民者”提告。这个时间很有可能是公元前404年，羊河战役失败之后的事情。
晏绍祥教授还分别分析了审判中将军、公民、议事会和泰拉麦奈斯得责任。首先讨论将军是不是有责任的问题。色诺芬和狄奥多罗斯都认为将军没有责任。但是格罗特认为将军是有责任的，主要体现在哪儿呢？第一，将军们应当先去捞人，而不是先去追击逃敌；第二，开会耽误了营救的时机；第三，对此事情不重视，把这个责任委托给了两个舰长，而不是将军本人亲自参与；第四，到底风有没有风暴，这是个问题。格罗特说斯巴达人可以逃跑，科农也来到了现场，那就说明可以自由航行，应该是没有风暴的。据此，他认为将军是有责任的。晏绍祥教授认为他的这种分析是有道理的。然而，卡根则认为将军没有责任。他说是将军们在当时的情况下，首先要做的是追击敌人，因为要乘胜追击，打垮敌人。虽然斯巴达舰队被击沉了77条船，但是应该还剩了40多条船，加上原来留下的50条船联合起来仍然有90多条船，那这个力量还是很强大的。第二，科农仍然被困；第三，卡根认为风暴确实是有的；第四，战斗非常激烈，人飘在海面上的范围很大，打捞不容易。所以我们就要讨论以下一些很重要的问题。第一个就是到底有没有风暴，从色诺芬的记载来看肯定是有的。在第一次公民大会上很多人作证说风暴太大，泰拉麦奈斯也承认有风暴，将军们发言同样承认有风暴。那么，泰拉麦奈斯作为责任人，他的发言特别重要。这个说法还是比较可信的。晏绍祥教授比较赞同卡根的意见，对于当时的雅典来说，应当痛击敌军，一鼓作气消灭对手。将军们的问题在于开会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十分拖拉。具体来看，一开始，将军们开会商议是救人还是继续追击，并且产生了三种不同意见。之后，虽然塔拉叙鲁斯提出的折中意见被采纳，但并没有直接指定一批人实施救援，而是在每位将军麾下选出3条船进行救援，这需要时间通知和集中舰队。将军们的决策致使救援过程被长期拖延，在雅典人击败敌人又返回开会组织救援的过程中，落水者可能已经被泡在水中数个小时，结果导致雅典水兵无故减员。当时有12条船在海面，至少有2000余人被淹死，而雅典公民的总数也只有两万余人。近十分之一的公民白白损失，雅典人完全有理由表示愤怒。另外，将军们的策略有误，在第一次向雅典人通报时，他们没有提及已经指定泰拉麦奈斯等人负责营救。在回到雅典后将军们才提出这一说法，致使雅典人认为他们后来的解释在推卸责任。
议事会在阿吉纽西审判中的做法也有问题。议事会批准了非法的决议，而正是这个决议剥夺了将军的申辩机会，并被监禁。在决议后，还实行了公开投票，按照常理来看理应进行的秘密投票。所以欧吕普托莱穆斯要求将卡利克塞努斯送交审判是没有问题的。主席团也负有责任，他们明知提案非法，仍将其递交公民大会。而且除苏格拉底外，主席团没有人反对这一决议。
晏绍祥教授认为，最应当为此事负责的应当是泰拉麦奈斯。泰拉麦奈斯其人在公元前5世纪末代雅典是一个大人物，因为他的父亲是哈格龙。雅典在爱琴台北部有一个很重要的殖民地，叫安菲波里斯。当时组建殖民地的时候，主持人正是哈格龙，他是伯里克利的同僚，很有势力。泰拉麦奈斯本人对于民主政治是没有好感的。因为他参与过411年的政变。但是，400人政权被推翻后，他还能够在雅典继续任职。后来雅典战败，他与斯巴达谈判签订条约，并有意识的在斯巴达待了几个月，目的是让雅典人多饿几天，以便于接受任何种类的条约。甚至，他后来又在三十僭主任职，克里蒂亚斥责他是一个变色龙。总的来说，他在这一次审判中有几桩事情是他应该负责任的。第一，在将军们还没有回雅典的时候，为了脱责把怒火引向了将军；第二次公民大会上，他安排自己的支持者装扮成阵亡者的亲属。当时公民大会成分的变化是有利于操纵的，原因在于雅典的海军有相当一部分还在爱琴海上没回来，回来的那些人都是跟着泰拉麦奈斯、勒梅莱斯回来的那些人，还有一部分就是留在国内的阵亡者的亲属。所以他在那样一个特定的会议上，主导了会议，从而导致将军们被处死。而且用的手段大多数是非法的。
泰拉麦奈斯
雅典人的表现。第一次公民大会中是中规中矩的，他们容许将军们发言，容许将军们保释。第二次会议中，我们注意到议事会提出的非法动议，不是公民大会提出来，而且在卡利克塞努斯和欧吕普托莱穆斯两个议案中选择的时候，实际上公民大会也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议案。只是在最后，公民大会选择欧吕普托莱穆斯的建议后，麦奈克莱斯又从中作梗，虽然其与泰拉麦奈斯拉麦奈斯的关系尚未可知，但至少他受到了前面发生一系列事件的影响，导致议事会的决议被通过，将军被定罪了。
因此，晏绍祥教授在这里讨论了精英与大众之间的关系。他指出，实际上主导雅典政治变革的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都是精英阶级的人。亚里士多德的《雅典政治》中，公元前6世纪到5世纪，一共有11次变革。在这11次变革中间，基本上都是精英阶级发起的，真正由民主派发起的变动实际是比较少的。寡头派有两次公开政变，都采用了暴力欺骗手段。毫无疑问，阿基纽西审判中，雅典的法制最终是失守的。但这个失守主要是并非是“公民暴政”，反而是精英阶级的操纵，尤其是泰拉麦奈斯的责任。
在论文写作方法方面，晏绍祥教授分别梳理了古代作家色诺芬、狄奥多鲁斯等作家和现代学者米特福德、格罗特、卡根、莫里斯、佟德志等人对这场战役的评价后指出，他们对这一审判的评价基本都是否定的。在这里，晏绍祥教授提醒我们，在历史论文写作的过程中，如果要将问题探讨的十分清楚，那么在论证时就需要搜集多领域有代表性且权威的专家的看法。相对来说，他们的观点影响较大并且论证清晰，能够为论文写作提供良好的基础。
晏绍祥教授
在讲座的最后，晏老师以《阿吉纽斯审判与雅典民主政治》一文为例，系统的讲述了论文写作的方法和经验。第一，晏老师鼓励同学们多读书，在阅读中寻找灵感。广泛的阅读是基础。如果不知道色诺芬，亚里士多德，狄奥多罗斯对于这一事件的看法，就没办法产生研究的想法。同时，如果不知道格罗特、卡根、麦克道维尔等人的观点，发现他们之间的辩论，很难进一步去考虑相关问题。刘家河先生提出的一个根本性问题即是，历史学创新的特点就是在前任研究的基础上推进。就希腊罗马史而言，几乎所有的问题西方人都研究过，如果没有广泛的阅读，就无法从别人的观点中发现矛盾，找到灵感，很少有这种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的时候。
第二，我们对前人要有必要的怀疑，问问自己是否可以相信他人。比如，米特福德之所以批判阿吉纽西审判，是因为他对民主制本来就没好感。在他的心目之中，英国人的制度是最好的。所以他不仅批评民主，整个希腊他都觉得应该是批评的。但是格罗特就很有意思。格罗特是一个民主政治的辩护者，但是他也觉得在这个问题上，雅典人做的有问题。
第三，一定要阅读一手文献。以阿基纽西审判为例，我们首先要阅读色诺芬。虽然他民主政治的批评者，但他是阿基纽西审判的同时代人。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虽然稍微晚一点，但是他对历史有兴趣，能够提供很多信息。在阅读现代人的材料后，更要要回过头去阅读一手材料的出处。因为每个人在讨论问题的时候都是会有自己的倾向的，同样的一篇材料，要思考为什么这个人这么说。关于这一点，晏绍祥教授以著名历史学家卡根为例，告诫同学们做学术必须要严谨，在材料使用上古今对比，才能得出扎实的结论。
第四，注意历史的细节问题。在正确的理论框架之内，每个人面对的都是非常具体的事情。当然我们不在情境之中，不了解当时的具体过程。但正如阿吉纽斯审判，如果我们不对审判过程进行细致的讨论，不了解卡利克塞罗斯的建议，不了解欧吕普托莱穆斯的反击，不了解雅典的制度安排，还有议事会和公民大会在这中间的角色，如何去分析？
第五，对历史背景有一定的了解。在阿吉纽西审判这个问题上，对于雅典的当时只有2万多人而损失了2000人的情况下，意味着失去了十分之一的人口。我们还要考虑当时出席会议的人的成分，还要对泰拉麦奈斯一贯一些行动有所了解，这样才能够对阿基纽西整个审判中，雅典人为什么会采取那样的一些行动，有更深入的理解。当把这些问题都梳理清楚之后，主题意义便显现了。民主和法治之间的关系，这个是值得我们去关注的。至少在阿吉纽西审判的时候，我们看看这中间民主和法治可能存在一定的紧张，但是这种紧张在希腊城邦的那种特定背景之下，更多的是由精英阶级突破的而非普通的雅典人民。当然，这场审判比较特殊，参加公民大会的人中，很多是阵亡者的家属，这种倾向性影响了事件的发展态势。
姬庆红教授在总结中说道，晏绍祥教授在讨论阿吉纽西审判这个事件时，用细节性的材料告诉我们当时雅典民众究竟是如何受精英操纵的，这与大家普遍认为的雅典“暴民政治”差距甚大，这种治学精神值得大家好好学习。
讲座过后，晏绍祥教授还解答了同学们对于相关问题的一些疑惑。
（文：2019级研究生王慧利）